2024年03月01日
如今的庙会依然是男女老少的最爱。 杨春娜 摄
□陆玉生
小时候,我老家(蓬莱与黄县交界处的于家庄乡)一年中有两个庙会,一个是“二月二土地庙会”,另一个是“三月二十八天齐庙会”。我记事的时候,蓬莱、黄县一带已没有庙了,只有集会,庙在“文革”时期被拆毁了。由于一年中只有两次庙会的机会,所以生活枯燥的庄稼人和孩子们都很珍惜,赶会时情绪高涨,空前地兴奋。大人在好多天前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孩子们更是连做梦都盼着。小时候感觉天齐庙会虽然规模大,但没什么特色,所以除了人山人海的场面,再没留下什么印象。倒是二月二的庙会给我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二月二龙抬头,我们这儿的男人不论老少,在庙会前是必须理发的,谁不理发,就意味着一年抬不起头来,诸事不顺。再是,我们这儿的人迷信地认为,二月二这天的天气管一年的收成。二月二早晨,父亲天不亮就会起床到外面看天气,如果看到的是云淡风轻、星光灿烂,父亲就会高兴地大声说:“好兆头啊,今年年景准不会错!”如果看到的是晦暗的天气,父亲就心事重重的不吱声了,然后点上一袋烟慢慢吧嗒。
二月二早晨,我们这儿还有“打灰地”的做法,就是每家的男人要早早起床,用铁锨铲了草木灰在院子中画粮食囤子。画大、中、小三个圆圈,套起来为一个囤子。一般一家院中要画两个囤子,一个盛粗粮,一个盛细粮。盛粗粮的囤中央要放一把玉米粒,盛细粮的囤中央要放一把麦粒。我家的院中,父亲除了画囤子,还要画上梯子,象征粮囤子高,五谷丰登。父亲画的囤子很大很圆,每个圆圈都线条均匀,梯子也画得很像那么回事。有一年我淘气,从父亲手里抢过铁锨画囤子。由于我个子矮、胳膊短,不能像父亲那样站在原地转圈画,而是端着铁锨跑着画,最后把囤子画成一个丑陋的椭圆形,收口处还凸出一个大圆弧。父亲看了正要发火,母亲却从里屋走出来说:“今年咱家年景一定好,你看,粮食都把囤子胀歪了。”父亲听了转怒为喜,说:“对,说得对。孩子,放鞭去!”于是,我和父亲就挑起那挂提前准备好的大鞭到门口放了,然后放爆竹。放完鞭炮,母亲就把准备赶会的新衣服拿出来给我穿上。
在我上三年级的那一年,上级来了指示,说是农民要抓紧整大寨田,不放工赶会了;又说庙会是滋生投机倒把的土壤,易使人思想变坏,要铲除。学生也不让放假了。那一年我的心情特别郁闷,别的孩子也一样,我们觉得好像太阳也不亮了,天也不蓝了,一切都变得没趣了。不过,那样的情景只有两年,以后又让赶会了。
二月二庙会虽然没有天齐庙会大,但也是卖什么的都有。有鸡蛋市、蔬菜市、家具市、木材市、农具市、牲口市等,还有国营供销社卖布卖鞋的,连县城的百货商店都用汽车拉了货来摆摊。
牲口市设在村外闲置的田地上,有很多大骡子大马,还有牛和驴,停了很多马车,小马驹、小牛犊子跑着撒欢。父亲有时爱去骡马市转悠。大人们买卖牲口,一般不用嘴讲价,而是互相藏在袄袖筒里用指头捏价。一匹牛、马成交后,到底是卖了多少钱,是几十元还是几百元?我们小孩儿根本不知道。不过我对那也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红红的糖葫芦。在离牲口市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卖糖葫芦的,一个是高瘦的老者,另一个是矮胖子,他们都是扛了一个绑着麦秸捆的长杆子,红色的糖葫芦插满了麦秸捆,山楂上粘了糖,五分钱一支。高瘦老者的糖葫芦精致、干净;矮胖子的糖葫芦个头大。我每次总爱买矮胖子的,他的糖葫芦味儿足……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总忘不了儿时赶庙会的那些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