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司业诗名老

2024年02月23日

□张铁鹰

今人熟悉唐代诗人张籍,多从一诗一典故。

一诗,即张籍的《秋思》。诗曰:“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一典故,即朱庆余向张籍“行卷”之事。张籍“贞元十五年封孟绅榜及第。授秘书郎,历太祝,除水部员外郎”(《唐才子传·张籍》),朱庆余“行卷”事,便发生于张籍任水部员外郎任上。

唐代科举有行卷之俗,凡知贡举等主试官员,除详阅试卷外,有权参考举子平日的作品和才誉,然后决定去取。当时,在政治上、文坛上有地位的人及与主试官关系特别密切者,皆可推荐人才,参与“通榜”(决定名单、名次)。因而,应试举人为增加及第的可能和争取好名次,多将自己平日诗文加以编辑,写成卷轴,在考试前送呈有地位者,以求得到推荐。

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年),朱庆余考中进士。考前,他依例将自己的26篇诗作编订成册,送呈水部员外郎张籍。与诗册同时送呈的,还有朱庆余专门写的干谒诗《近试呈张籍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诗中,朱庆余自比新娘,将张籍比作新郎,将主考官比作舅姑(公婆)。

朱庆余的比喻确实很巧妙。对于参加科考的举子们而言,考试如女子出嫁,都是决定未来的重大决定。如果能够通过科举,那么自己的人生将迎来光明;如果名落孙山,则是人生中的重大挫折。

看罢朱庆余的诗,张籍也以比喻的形式,以一首《酬朱庆余》给予了明确的回复。诗曰:“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是人间贵,一曲绫歌敌万金。”看到张籍对自己的作品有如此高的评价,原先朱庆余“入时无”的担忧,自然便消除了。

朱庆余干谒张籍,不仅仅因为张籍是朝廷的水部员外郎,更因为他是著名诗人,后人将其与韩愈并称为“韩张”。韩愈非常欣赏张籍的才华,曾作《题张十八所居》道:“君居泥沟上,沟浊萍青青。蛙讙桥未扫,蝉嘒门长扃。名秩后千品,诗文齐六经。端来问奇字,为我讲声形。”

张籍的诗才,并非凭空得来,而是苦学的结果。有一个关于他“焚杜甫诗饮以膏蜜”的故事,流传很广。后唐·冯贽《云仙散录》载:“张籍取杜甫诗一帙,焚取灰烬,副以膏蜜频饮之,曰:‘令吾肝肠从此改易。’”

张籍非常推崇杜甫。因为迷恋杜甫的诗歌,他常把杜甫的诗一首首地烧掉,然后将灰烬拌上蜂蜜,每天早上吃三匙。一次,有朋友来拜访,看到张籍正在拌纸灰,很不解地问道:“你为啥把杜甫的诗烧掉,再拌上蜂蜜吃下去呢?”张籍回答:“吃了杜甫的诗,我便能写出和杜甫一样好的诗了。”朋友听了哈哈大笑。尽管张籍在诗歌创作上取得的成就,不是靠“吃啥补啥”,但其诗多反映社会现实,同情人民疾苦,显然是受到了杜甫诗歌的影响。

张籍“长于乐府,多警句。仕终国子司业”(《新唐书·张籍传》)。他后来成为中唐时期新乐府运动的积极支持者和推动者。与韩愈同列“唐宋八大家”的王安石,也特别欣赏张籍,他有诗《题张司业诗》,对其大加褒扬:“苏州司业诗名老,乐府皆言妙入神。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