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中的传承

2024年01月05日

□余飞

那天,女儿放学回家后说第二天早上想吃咖喱鸡肉饭,晚上我提前剔好了鸡腿肉,担心冰箱冷藏室温度不够低存不住,于是撒了盐,倒了酱,滴了油,封好后放在冷藏室里储存。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人教过我,我却做得熟练自然,作为手残一族,真的很难得。

不是我天赋偶发,而是这些动作都是我深入到骨子里的记忆。

小时候,家里三代人同住在一个小院里,逢年过节才有肉吃。为了让家里每个人都能吃到肉,祖母会把为数不多的猪肉切成豆粒大小的肉丁。那一块块或白或红的肉丁,带着满满的诱惑,被祖母装进了玻璃罐头瓶里,撒上盐、倒上酱油腌制。封口时,祖母还会在肉丁表面倒上一层油锁水隔气,再用油纸撑紧扎口,盖上已被刀切开十字口的金属瓶盖,计算着日子吃完。

有酱肉的日子,让人充满了期待。今天吃饺子,后天就该吃包子了吧?两顿饺子、一顿包子下肚后,玻璃瓶里的酱肉也少了大半。透过玻璃瓶,里面挨挨挤挤的酱肉丁早已不是初时的鲜红白嫩模样,带着酱色,隐隐透着咸香味,如果不是生肉不能直接吃,真想揭开盖子扒个底朝天。

祖母每次都会连油带肉取走顶层部分,然后再次滴油封面,以至于到了最后,酱久了的肉丁和着油,成了黏糊糊的一团。尤其是到了冬天,花生油凝固成淡黄色粘稠状,看上去油多肉少,就像油罐子里掉进去几块酱肉,油结结实实地将肉包裹起来。

越往底层,酱味越浓。此时的金属盖子早已被盐腐蚀得面目全非,酱肉丁也常常变了味。祖母不舍得扔,告诉我们是酱久了的缘故。那时候,只要能吃肉,不管肉有没有异味儿,都吃得很香。时间久了,反而觉得肉就该是那个味道。所以,记忆中祖母包的饺子味道总是很特别,是属于祖母的匠心巧制。

后来,母亲也学会了祖母的酱肉封存法,她又做了改良,直接将肉炒熟,放在油罐里,需要时,连油带肉一起捞出,扔进锅里翻炒。被油浸久了的肉,早已没了肉的香气,我还是更喜欢祖母做的酱肉丁。

时隔四十多年,家中早已添置冰箱,母亲依然喜欢祖母传下来的酱肉封存法。事先将肉切好腌制,用的时候挖出一些,剩下的继续酱存。渐渐的,母亲包的饺子里也越来越有祖母的味道。

而今,我要为女儿准备第二天的食材时,也常常会用到祖母的酱存法,无需上网查询,那是小时候耳濡目染的传承。

一酱飘香,一味回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