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烁

一夜冬雪，早起的日光在眼前摇啊摇，玻璃上结了一层晶花。这是这个冬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雪，一年里日子袅袅，雪过有痕，仿佛才能拉慢岁月行驶的痕迹。

翻了个身，看到祖母正在点燃火炉，点火、填炭、掏炉一气呵成，接着火苗像魔鬼的舌头般贪婪地伸出炉口，祖母一下子将铁盖盖上。这样，一个暖呼呼的火炉就生好了。祖母将集市上买的桔子放在炉口的四周，摸摸热了，递到床边。剥开桔子皮，一阵暖气，缕缕升起，在阳光的映射下，如薄纱，似蝉翼，朝高处氤氲。入口，酸甜而暖。除了桔子之外，香蕉、苹果这些水果也是要加热吃的。香蕉最为脆弱，放上去一会儿就要注意翻面，否则，嫩黄的果肉就会变得焦黑。祖母记性不好了，常是糊掉的气味钻进鼻子才能记起。祖母不舍得扔掉，把坏掉的一块自己吃，将嫩黄的递到我嘴边。

下过雪的晴天是最惬意的。我爬到屋顶，碧空如洗，悠悠白云在蓝天上踱着步，阳光调皮地刺着我的眼睛。最远处的几座山，化成水墨画的形状，藏在群山身后，层层山丘，或平缓，或高耸，或繁茂，或孤寂，原本的模样都被埋在了皑皑白雪下。笔直的烟囱，送出来缕缕炊烟，缓慢而持续地向天空爬去。耳边时不时传来农户家里的狗吠、鸡鸣，在这空旷而宁静的天地间回荡。白云已经从南边踱步到北边了，阳光还在热烈而肆意地挥洒着，在白云四周嵌上了一层彩环。看看逐渐单调的天空，再望望眼前无际的雪地，仿佛是冬天将天上的白云仙境搬到这小小的乡村人间，我踩着柔软的雪花，像是踩着飘落的白云，心里不禁一阵快活。

雪，是落在地上的云；云，是阳光下欢畅的雪。或抬头，或远眺，跑进眼睛里的无一不是冬日的馈赠。

“刚热好的桔子，快下来吃！”

“哎！来啦！”我连忙爬下屋顶去迎接冬日里的另一份爱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