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福

不久前，烟台老退伍军人范立才同志通过快递员送来本年度第九期《解放军文艺》，上边刊发了他的新作《一张入伍通知书》。笔者读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语言新鲜活泼，富有生活气息，像小说一样引人入胜。

实践告诉我们，语言是文学的第一要素，是作家塑造艺术形象、表达文章主题的基本手段和主观条件。犹如色彩之于画家、音色之于歌唱家、身段之于舞蹈家，是重要的先决条件。故此，人们称作家为语言大师，无论是诗人、散文作者还是小说家，无不是语言文字的能工巧匠。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作家，需要多方面的修养，诸如观察生活的能力、感受事物的能力和艺术想象力，但首要的是文字表达能力，否则将一事无成。笔者回顾自己走过的新闻路，记者生涯同样需要练就文字表达基本功，否则也将一事无成。

我的阅读体会是，无论什么体裁的作品，首先要靠语言文字吸引读者的眼球，让人欲罢不能。俄罗斯当代著名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有“散文抒情大师”的美誉，他的《金蔷薇》本是一部总结俄罗斯和世界许多文学大师创作活动规律的作品，作者却用散文诗的语言、小说似的铺叙娓娓道来，气势磅礴而又细致入微地描绘了人类的精神活动，其内容之美、文体之巧和语言之妙，令人叫绝。他在这部书中推崇的世界作家，无不是独具风格的语言大师，堪称典范。笔者将这部书摆在案头，百读不厌。

文学语言有别于日常生活用语，除了应准确、鲜明、生动，还应具有感情色彩和艺术感染力，需要借助修辞手法，把客观事物、人物性格及作者的思想感情，绘形、绘貌、绘声、绘色，像浮雕似地描写刻画出来，给读者以形象逼真感。

《一张入伍通知书》虽然是篇纪实散文，但作者运用个性化、生活化的语言文字，将人物的情态和个性，鲜活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请看作者首次把隐瞒已久的入伍通知书从怀里掏出来放在饭桌上的情景，像影视镜头一样呈现在读者面前——

爹擎着烟袋的手在半空中停住，娘手里的勺子掉在稀饭盆里，又弹到饭桌上滚到地下。娘把通知书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着，其实她不识字。屋里没有动静，空气仿佛也凝固了，外面的风雪倒是紧了。半晌，爹爹狠狠吃了一口烟：“什么时候的事？！”

此情此景，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紧张的氛围，活灵活现。

紧接着作者将两代人的思想交锋进一步细化。老爹穷追不舍，询问事情经过，步步紧逼——

爹瞪着眼睛瞅着我：“这么大的事，自己就做主了？！”

作者如实交代了事情原委，把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

“跟家里说了，我还能走得了？！”

爹一听这话，“嗖”地把烟袋举起来，挂在烟袋杆上的荷包急促地晃着……

但是那杆烟袋在我头上来回晃悠了许久，终于又收了回来，燃着的烟末带着火星，从我眼前洒落到地上。娘在旁，手里捧着通知书，唏嘘流泪……

这段文字，立体化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有声、有色、有情、有景，逼真地揭示了人物的心态。而且通篇语言生活化、口语化，富有浓郁的胶东地方特色。诸如“爹听了，半晌不语，后放低声音说：‘当年从老二家抱过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原指望他给养老送终，这还没得济呢，说走就走，等俺老了，指望谁啊？’”让读者见人、见景、见情，如同小说描写一样活灵活现。这是《一张入通知书》这篇散文的显著艺术特色，让人过目难忘。

这篇作品能荣登《解放军文艺》这样全国性的文学专刊，标志着作者在文学创作道路上的不断攀登，是长期实践的结果。据我所知，立才同志近些年经常在《烟台日报》《烟台晚报》等地方报刊上发表文章，如今终于有作品刊发在国家级文学专刊上，是更高标准的认可，值得为之庆幸。记得笔者的一篇游记散文《欧罗巴风情》，1997年刊发在《解放军文艺》的“散文”栏目上，而且尾随著名军旅作家李存葆同志的《李存葆·散文三题》，当时喜不自胜。

《一张入通知书》的成功，从全局讲，语言因素只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作者的文章构思居高临下，通过一封迟到的入伍通知书，深入刻画了历史新时期的新情景，围绕新老两代人之间的思想矛盾和亲情道义，文章主题富有时代特色。对此，烟大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张守海与张任远父女的大作《国家大义与地方书写——评范立才散文〈一张入伍通知书〉》，作为山东社科人文社会科学课题“新世纪山东文学中国故事书写研究阶段性成果”在《烟台晚报》推出，拙文算是对守海父女大作的补充和一得之见。

对此，我还特地与范立才同志在电话中做过交谈，认为老范的语言文字独具特色，建议他在写散文的同时，不妨在小说创作方面一展身手。因为立才同志拥有军队和地方两个方面的生活经历和体验，同时又擅长运用群众化语言讲故事，有创作小说的有利条件，对此立才同志欣然接受笔者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