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6月09日
□林春江
闲来无事,我阅读了史铁生先生的作品《我和地坛》。看完以后,我肃然起敬:这是一个用自己的生命、高尚的情操和坚强的意志来写作的作家。在物欲横流、浮躁喧哗的世界里,这部作品却如此清新脱俗,如此厚重端逸,如此触及人的灵魂,让人不由得叹为观止。这是一座永远的精神丰碑,是我等庸常之人精神上的珠穆朗玛。
不是吗?翻阅史铁生的人生阅历:北京知青,到农村插队,20岁左右,“在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忽然双腿瘫痪。返城以后,先在街道居委会开设的福利工厂工作,后来为了生计、也为了让母亲骄傲和自豪去搞写作,眼看小有成就,身体状况却日益恶化起来,每周都需要去医院做血液透析……这是一个奥斯特洛夫斯基似的人物。我不敢想象他如何忍受住常人不堪的痼疾的折磨,又创作出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山仰止的文学硕果。他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塑造了华夏作家精神的楷模。
有时我常暗暗思忖:是什么信念支撑着史铁生?他为什么能做出如此惊人的成就?换做是我,我能吗?活蹦乱跳如我,虽然外表健康鲜活,但是,内在的意志品质又怎及史铁生之万一?由此看来,外在的健康固然重要,内在的意志品质更重要。我以为,饱受疾病折磨的史铁生就是凭着一股不愿向命运屈服的顽强信念才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成就的,他饱经忧患的人生也因此变得绚丽多姿起来。
“它等待我出生,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所以,十五年了,我还是总得到那古园里去,去它的老树下或荒草边或颓墙旁,去默坐,去呆想,去推开耳边的嘈杂理一理纷乱的思绪,去窥看自己的心魂。”——这一段话,我特别喜欢。虽然有一种宿命的意味,但是,细腻的景物描写,深刻的内心剖析,触及灵魂的反思和警醒,让一个人的灵魂慢慢觉醒,去思考,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怎样活着才有意义?保尔曾说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而是把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终身。也许,我们没有那么崇高,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去追求有价值有意义的生活。正如作者所说,“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从不屈获得骄傲,从苦难提取幸福,从虚无中创造意义。”史铁生刚开始并不能接受残酷的现实,脾气变得暴怒无常,经常摔东西,一个人推着轮椅跑到地坛公园,直到夜阑才回家。或许,他跑进地坛公园,是在逃避现实,是在审视内心,可是,母亲的悉心照料和余华、刘震云等朋友的不舍不弃,以及自己的不屈不挠,终于使他涅槃重生。或许,他的身体永远无法康复,但是他的精神和意志却从此升华。他完成了生命的二次救赎。
而今,中国当代文学史上那脉最饱受磨难但却奏出了最纯粹、最高贵、最清越的声音的心弦戛然而止——史铁生先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去了“遥远的清平湾”。史铁生先生的去世,使我们悲伤地意识到一位大作家无可挽回的逝去,而且更使我们痛彻心扉地意识到,高贵精神在文学中的稀缺和珍贵。这种高贵精神,既是文学的高贵,又是人格的高贵,更是心灵的高贵,在如今的蝇营狗苟中,显得弥足珍贵。他,让我们学会了坚强与达观,更学会了宁静与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