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华先

小区里的孩子很多，晚饭后常常在楼下玩。骑车的、玩打仗的，非常热闹。

小区正在进行改造。因为要重铺居民楼前的甬路，所以堆放了很多方砖。

有一天，一个小孩儿盯上了这些方砖，开始一块一块地摆弄起来，横着摆了一行，接着拐弯竖着摆，然后再横过来再竖过去，摆出了一个很大长方形。摆完了第一层，接着摆第二层。其他的小朋友问这个小男孩儿在干什么，小男孩儿头也不抬，回答道：“我在盖房子”。其他小朋友问：“这么大的房子，你什么时候能盖好？”小男孩儿回答：“不着急，我慢慢盖。”

天很快就黑了，家长们陆陆续续把在外面玩的孩子喊回家去，盖房子的小男孩儿也被家长喊着回家。小男孩儿看着自己盖的房子，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盖的房子还留在那里。

第二天，小区改造施工的工人上班了，开始铺设甬路，那个男孩儿盖的房子被那些工人顺手给拆了，用来铺路。

晚上，孩子们又下来玩了，那个小男孩儿也下来了。他来到自己盖的房子那里，看到自己盖的房子没有了，有些不高兴，嘟囔着：“谁把我盖的房子拆了？”大人们都没有在意，也没有人回答他。那个小男孩儿又重新盖起他的房子。这次他干得更带劲儿了，比前一天盖的还要大一些。我下楼去散步的时候，他在盖，我散步回来的时候，他还在盖。“哎，小孩儿小孩儿，真是玩心太重。”我心里想到。

正好，男孩儿的奶奶下来叫他回家。男孩儿的奶奶对我说：“这孩子，就知道玩儿，天天下来盖房子。”

男孩儿说：“我不是玩，我是在盖房子。”

男孩儿的奶奶说：“你盖的这个房子又不能住，不是玩儿又是什么？走走走，赶紧回家。”

不一会儿，男孩儿的爸爸也回来了，也催着男孩儿赶紧回家。

男孩儿看着他盖的房子，恋恋不舍地走了，走之前说：“谁也不准动我的房子。”

次日，男孩儿盖的房子依旧被那些工人拆了，用来铺路。

再次下来盖房子的小男孩儿看到自己盖的房子又没有了，再次盖起了房子。

我散步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了这个盖房子的小男孩儿。

看到他那忙碌的样子，我想：“他盖的房子明天又会被工人拆了铺路，明知会被拆，还继续盖，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强迫症啊？”于是，我就在旁边停住了，看着他盖自己的房子。

这个小男孩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我问他：“别的小朋友都在玩骑车，玩打仗，你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玩儿，非要玩盖房子？”他看了我一眼，说：“叔叔，我不是在玩。我是在盖房子，给奶奶盖房子。”

“给你奶奶盖房子？为什么要给你奶奶盖房子？”我被这个男孩儿勾起了好奇心，来了兴趣，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我奶奶没房子，别的小朋友的奶奶在城里都有房子，我奶奶在城里没有房子，我要给奶奶盖房子。”

“这是咋回事？为什么你奶奶在城里没房子？你奶奶不是住在你们家吗？”

正在这时，孩子的奶奶又下来叫男孩儿回家。听到我问男孩儿的话，男孩儿的奶奶告诉我，她平时住在乡下，男孩儿的父母要忙工作，她就来帮忙看孩子。

这时男孩儿插了一句：“其他小朋友的奶奶都住城里，你怎么还住乡下？是不是城里没房子？”

“你这孩子！”奶奶怜爱地看了一眼这个男孩儿，对我说：“不是城里没房子，孩子们一直想叫我们搬到城里来住。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我和他爷爷寻思着，我们现在还能动弹，住在乡下，平时还能干点农活。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经常串个门聊天拉呱，也热闹。住在乡下也挺好，来回跑也不远。”

说完，男孩儿的奶奶又拍打拍打男孩儿身上的灰土，给男孩儿擦了擦脸上的汗：“大孙子，奶奶没白亲你！”然后拉着男孩儿的手回家去了。

男孩儿一边走，一边说：“奶奶，等我长大了，给你盖比这还大的房子。”

奶奶高兴地直点头：“好，好，大孙子，回家先洗个澡。穿了一天的新衣服，又弄脏了，看你妈回来不打你的屁股……”

我目送着这祖孙俩，直到他们走进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