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胜

眨眼之间又是清明，我那至亲至爱的老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五个年头了，但儿女对他的思念永远没有停止。

父亲生前是一个性格超级刚强、乐观的人。无论是在少年丧父、家道中落的艰难岁月中，还是与患精神疾病的母亲相守五十多年的时光里，他从不叫苦叫累，总是乐观地生活着。用当下最时尚的话来讲，就是活在当下。

特别是患精神病的母亲发病的时候，经常动手殴打父亲，但父亲从来不发脾气，不说抱怨话。他总是乐呵呵地好言相劝，尽量平复母亲波动的情绪。他常说，一定是自己上辈子欠了母亲的债，这辈子要还债。那种豁达和忍耐，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记得他生前去参加别人的葬礼，回来后笑着告诫儿女，哪里黄土不埋人，假如有一天他也离去，让我们不用花钱买什么墓地，更不用堆个坟头占用耕地，那样多麻烦，只要找个空旷树林平静地把他埋了，栽上一棵松树就行了。“你们想念我的时候来松树下坐坐，我就满足了。”他这样说。

2008年，父亲在一次查体中确诊癌症。我和姐姐担心他有心理压力，没告诉他，匆忙联系了医院给他做手术。但父亲在医院病房指示牌上看到了肿瘤科几个字，意识到自己患了重病。在病房的走廊里，他平静地对我们说：“假如我得了要命的病，不用给我治，花钱不说，人还遭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姐姐觉得，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就不能放弃，最终还是没有遵循父亲的意愿，让他做了手术。然而术后出现并发症，父亲没能从ACU病房走出来……

父亲走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有些自责。从父亲手术失败的经历来看，老年人如果患上癌症类疾病，也许不应该做手术，因为手术的不确定危险因素太多，有时不但不能减轻他的痛苦，延长他的生命，反而会让老人痛苦地离去。

父亲去世之后，我们遵从他生前的意愿，没有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在他入土为安的地方，栽上了几棵松树，以示怀念。

转眼之间十五年过去，那几棵小松树苗，也渐渐长得青松翠绿，生机盎然。每到清明时节，我们一家都会去看望父亲，顺便给松树松松土，浇浇水，然后一家人坐在松树下，和孩子们讲讲父亲生前和家族以往的故事。

清明风吹得松涛阵阵，我相信那是老父亲欣慰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