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君

莱州市在1981年发现了6000多年前新石器时代的蒜园子遗址，1993年发现了莱州路南部北齐唐初的窖址遗迹，2021年发现了6000年左右吕村人类聚居的遗迹遗址。由这些遗址出土的文物可知，莱州古时出现的物物交换的集市雏形，与莱州历史一样久远，距今约有五六千年。

莱州政体历史同样悠久，自西汉高祖四年（公元前203年）置掖县，至今已有2200多年，曾为国之都、道之所、府所在、郡之首、县之治，北魏置光州城辖东莱、长广、平昌三郡十四县，清设登莱青胶道达山东三分之一境域，是胶东半岛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享有“齐鲁之甲胜，天下之名疆”美誉。交通方面，清末有府驿道3条，1922年烟潍公路竣工，1929年莱海路、1937年青沙路运行，莱州成紧密联系胶东、昌潍、青岛三地的接合部。这些硬条件、大环境，是莱州大集产生的必然因素。

莱州大集，曾称莱州府集、掖县大集、掖城大集，俗称南关集、城关集。该集承载着集市的历史和传统，彰显着市场的现代与时尚。

莱州市在1981年发现了6000多年前新石器时代的蒜园子遗址，1993年发现了莱州路南部北齐唐初的窖址遗迹，2021年发现了6000年左右吕村人类聚居的遗迹遗址。由这些遗址出土的文物可知，莱州古时出现的物物交换的集市雏形，与莱州历史一样久远，距今约有五六千年。

莱州政体历史同样悠久，自西汉高祖四年（公元前203年）置掖县，至今已有2200多年，曾为国之都、道之所、府所在、郡之首、县之治，北魏置光州城辖东莱、长广、平昌三郡十四县，清设登莱青胶道达山东三分之一境域，是胶东半岛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享有“齐鲁之甲胜，天下之名疆”美誉。交通方面，清末有府驿道3条，1922年烟潍公路竣工，1929年莱海路、1937年青沙路运行，莱州成紧密联系胶东、昌潍、青岛三地的接合部。这些硬条件、大环境，是莱州大集产生的必然因素。

莱州大集变迁

明嘉靖十四年（1535），明代重臣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莱州人毛纪，纂修了第一部《莱州府志》。其中的《集市》章节记载：“掖县，城集十（无详名），乡集九，沙河（等，余者略），神集，海庙四月初八日、双山四月十八日。”这是莱州集市首次入志。至此，看官可能与笔者生同感：集市首入史志，不等于集市产生时间。尽管该志未标注莱州集市的产生时间，也有莱州资料把其时间等同于入志之时，这并不影响古迹所示，莱州在五六千年前就有人类聚集，就有物物交换的必然性、合理性，这就是集市的雏形。该是那时缺少科学考古，影响了史志的详考与记载，我们不能苛求。

万历三十二年（1604）府志重修，记《集市》章节。清康熙五十一年（1712）版，《集廛》章节称：“莱州府掖县，在城集四，曰：东关集、南关集、西关集、北关集，在乡集十有四，曰：沙河（等，余者略），神会二，海庙会四月、十月，双山会四月。”乾隆五年（1740）版，《集市》载：“掖县，在城集四，东关、南关、西关、北关，在乡集十有四，沙河（等，余者略），神会二，海庙会四月、十月，双山会四月。”

清乾隆二十二年前，因“掖为东莱附廓邑”，未修县志，为府志所代。乾隆二十三年（1758），于始瞻纂首部《掖县志》，其一卷《市集》称：“在城集四，东关、西关、南关、北关，在乡集十四，沙河（等，余者略），神会三，海庙会四月、十月，双山会四月，药王会四月。”嘉庆十二年（1807）、道光二十三年（1843）、光绪十九年（1893）该志三续，提示市集“见前志”。民国二十四年（1935）四续版，对《市集》首次称有五集，曰“小十字口街一六日、东关二七日、北关三八日、西关四九日、南关五十日，乡集（69处略），庙会（80余处略）”，均有集日和会期，主营土产杂品。新中国成立至今，1996年、2018年两度编纂《莱州市志》，对莱州大集始有详记。

莱州4修府志，7修县市志，纵历500年，多涉集市，城集为先，乡集沙河、朱桥、平里店等列前。记忆有失，纸寿千年，这些志集，为世人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史料。只是，除今志，古志抑或囿于考古未现、撰写程式等原因，未见记载集市的活动。

明朝时，莱州有大量四川移民进入，又开始有大批莱州人闯关东，清初突破海禁，时有人流物流叠加于统辖胶东的莱州府地，广泛促进了莱州的商贸活动，为莱州集市的发展带来更大的商机。晚清之时，南关大街有杂货铺、黄酒馆、烧酒馆、伙食铺、烧饼铺、糕点铺、豆腐坊、烧肉铺、屠宰坊、扎纸铺、剃头棚、饭铺、烟店等，林林总总30多家。集日若逢就近的20多处庙宇会期，行商更是遍布街巷，与古楼街的商家遥相呼应，集市愈加兴旺。

今年90岁的莱州图书馆老馆长孙景璞先生搜集的莱州民谣说：“羔、羔、羔，你别哭，你爹上了莱州府，给你捎回好耍物：扳不倒、滑石猴、嘎啦人、泥老虎。你说花了多少钱？咕嘎咕嘎两毛五。”这些鲜活生动的民谣，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它以小见大，应是上千年莱州府集的缩影。

1945年日本侵略者投降后，县城取消五集，包括小十字口的一六集日，专设大小十字口的东西街为天天集，旺季向南延至汤家胡同，增加蔬菜瓜果、禽蛋、猪羊肉摊儿，也能见到民间手造工艺品如草辫帽、滑石猴、泥老虎、小泥哨等，来赶集的人多达四五百。1946年为防国民党军空袭城区，大集迁至南阳河北岸，得数棵蹿天大杨树掩护。1948年秋迁至南关南北大街，牲口、柴草、木货市因吵闹和防火原因仍留南阳河。

1954年，我部队推平了南壕沟北沿及原南城墙基的残垣杂土，大集随后迁至此地，由东向西有果蔬、土产、家禽、农具、杂货、艺品、衣物、粮食、海产等地摊儿。1958年改天天集为三、六、九集日，每集大约有2000人。1965年后，壕沟北沿常有工程施建，大集又回迁南关大街，不久向北扩至南门里即今鼓楼街南部，占地增至5000多平方米。1966年夏秋此地开始的“文化大革命”，禁止庙会山会活动，城里和全县各集开始萧条。

进入上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集市不断扩大，交易空前活跃。南关大集面积近10万平方米，来赶集的有3万多人，上市品种近7000个，集市划分位蔬菜、粮油、肉禽蛋、干鲜果、水产品、猪羊、花鸟、五金、木货、柴草、百货、衣被、棉花等30多类，交易者来自周边约20个县市。其间，莱州大集与沙河、朱桥等领衔的全市集市，与全县的供销社、国有商业呈三足鼎立之势，同为人流物流资金流的有力载体和主渠道，为满足民众生产生活需要、促进全市经济社会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上世纪90年代前后，莱州市工商系统在鼓楼街、文泉街、文昌路南部先后设工商所、分局和市场处；于原缝纫机厂南侧，征地建起6000多平方米的农贸市场大棚，1991年农历九月初七开业。同日，文泉街集迁至拓宽的文昌路南首和南阳河北街，呈两直角边形延伸的街面大集，面积20多万平方米，规模壮观。

经过多年的升级改造，今天的莱州大集，既传承了二七集日露天地摊儿的传统，更有进厅入室风雨不误的新范儿。这新型开放的市场业态，彰显国家与时俱进的管理改革，筑就大众创业的广阔平台，使原本普通的人们也能在此劳动致富。更有群体精英，以年均上千万元的营业收入，创造着自己的人生奇迹。

市场弄潮儿

人是历史的主体，事是历史的载体。笔者编写《莱州南关史志》时，曾采访过打拼在市场上的一些商家，很有感触，简述几例，见仁见智与之分享。

水产市场上的王学良、王兴林，都是16岁踏上社会，在文泉街、农贸市场卖过地摊儿菜。转而都做水产生意，花费数十万元买上2个吨位的汽车装货柜，往返于三山岛和市里。再后来，建设冷库、添置多辆多种吨位的鲜活运输专用车，批发兼零售，生意做得一派红火。

杨建辉和由永东同来自南关村，不同的是两人相差20岁。年轻的前者从装修工、出租司机起步，转而建起5000多平方米的5000吨冷库，雇工30人，开11间门头专营冷冻品。并以6部冷藏车，每天向全市四五十终端商户冷链配送，成胶东同行业中的佼佼者。现近7旬的老由，干过大队的机械活、售货员，后独卖小商品，赢得金锣火腿肠、安琪酵母等著名企业青睐，获赠5部货柜车，现有8部车送货到全市各点，以小商品拉动大市场。

张贤明、孟宪崇，前者南关人，后者来自程郭镇。前者是进南岸市场的首位商家，从市供销系统下岗后开始卖杂品，曾遭车祸、赔过本钱，却不甘平庸。筹措资金2000万元与同仁建起1万多平方米的营业楼，引进业户20多家，瓷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者干过市台钳厂临时工，曾借地板车去农贸市场卖过小食品。后在南岸租700平方米楼作基地，筹建占地60亩、使用权30年的物流园，与天地华宇、德邦、顺丰、邮政物流公司合作，成山东东部县级市最大的陆路物流园。

说莱州大集，不能不说其小商品；说小商品，不能不说临沂人。临沂商客和众多外地人一样，与莱州大集同呼吸，共成长。

1989年5月，莱州市食品厂、药材公司、供销宾馆等处街边，出现了一两个不起眼的小地摊儿，卖牙膏肥皂小百货、饼干山楂片小食品，到年底增至六七个，为莱州城集添了一抹亮色。这些地摊儿，清晨搬出租屋，晚上万家灯火渐熄撤回。遇雨雪盖纸壳，日晒好似无所谓，一阵大风吹过，不是送来泥土，就是刮走物件。这就是33年前，风餐露宿的临沂商户首闯莱州的真实写照。

笔者曾采访最早过来的如今60多岁的许培贞、50多岁的程寿荣表兄弟。他们从沂水县许家胡镇胡家马庄出发闯胶东，由老乡作向导，考察过龙口、招远、蓬莱、芝罘、栖霞、牟平、海阳等集市。程寿荣感觉莱州条件好，比老家先进，就留了下来，也有老乡去了其他集市。当时他们村400多户，超过半数人出来闯荡，许培贞戏称为“流窜犯，占一半”。他们各家父母至少养活着老小八九口人，虽然地瓜面摊煎饼加地瓜和地瓜干能吃饱肚子，可仍没钱盖房子、买衣服、娶媳妇。国家政策放开了，出来摆摊儿一天挣个十元二十元的，赚上吃喝还能补贴家用，但临沂人多不好干，就跑这来了。

他俩说农村人没本钱，好不容易各筹了3000元合伙，轮流着一人跑路进货，一人就地守摊。开始时两人月付60元合租2间房，继而花200元租独院4间房，又花几百元进小商品市场，搬上铁床或水泥台经营，离开泥地不再打游击。平日买卖不错，集日更好，增加了小电器、小五金、电缆、劳保品类，环境不断改善，收入不断增加。许培贞有4女1子，其中3个在莱州上的学，第三女儿还由莱州一中考上大学又读研究生，是他老家少有的高学历，老许满心高兴。

今年70多岁的王清贵，1989年底自临沭县蛟龙镇坡石桥村来到莱州。他说当年父母养育7男1女，全家12口人只有3间草房，哥哥们常出去找地方睡觉。夏天好凑合，冬天睡的是生产队的牛棚。分家后遇土地承包，他这边4个人有8亩丘陵薄地，没有水源，收的粮食少。他便弃田去江苏扬州、连云港求生存，和小舅子结伴到平度县做生意，转而又到靠近大海空气好的莱州常住。

他曾身无分文，借妻子伏圣兰二姑家的40元当本钱，从最便宜的手针买卖做起。一小包25根针进货2分5，外卖1毛钱，净挣7分5。他不以利小而不为，一天也能挣上十几块钱。现在老王夫妇经营着数百种货，两个儿子早已成家各有事业。

临沂人吃苦耐劳善于经营，一时间成为莱州人学习的榜样，先后有上百人跟去临沂进货开眼界，两市商户摽着劲干，共同激活着莱州市场。

60岁的宋家宝，小时常听爷爷说“济南府、青州府、莱州府，府间相隔三百五（十里）”。爷爷年轻时还赶毛驴到莱州海边驮过咸盐，中年到沙河大集为生产队买过牲口。宋家宝凭爷爷及今人传递的美好印象，也闯了莱州。1991年11月末天下着雪，31岁的他肩扛行李卷，手提生活用品，妻子贲存英怀抱出生才2个月的孩子，从老家临沭县周庄乡宋桃元村，一路辗转来到莱州。30多年转眼过去，他们全家披星戴月艰辛劳作，终于在莱州站稳脚跟，占得了一席之地。

较之年长的王清贵，宋家虎1991年到莱州时才15岁，还是“童工”。他的同胞大哥早一年来到莱州，在西关摆地摊儿卖针线纽扣，他随之跑来卖文具，不承想越做越大。2012年他租2间店面找3人帮忙，2015年租8间房雇8人打理。今年初又扩大场地1000多平方米。进货，之前自己出车拉，或由配货人配够吨位送，现在他从微机、手机上下单，物流随时送来……

在莱州大集及其就近的一些集市上，来自临沂、德州、枣庄、潍坊和东北三省乃至江苏、四川、湖北、福建、贵州等全国多地的商家，约有500多户数千人，近20年几乎都买上了自己的房产。他们的子女多数在莱州就业，也不乏三代之家就地安居。30年前他们到莱州，历经艰辛后都收获了富足的生活，留下了难忘的情结。难怪上了年纪的商家们说，他们已把年轻时光留在了莱州，对这里的一集一市、一街一巷都刻骨铭心，愿永住此地颐养天年。正是：纳迎百川莱州畔，孕育集廛五千年。方圆遍开来万家，芸芸众生追梦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