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蓉睿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部署，要“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城镇化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趋势，是资本、劳动力和土地等资源要素在城乡间、区域间优化配置的结果，直接表现为农村人口转化为城镇人口。改革开放40余年来，我国城镇化进程加快推进，实现年均增长1%的“中国奇迹”，也呈现“一快一慢”的独特现象，即土地城镇化速度快于人口城镇化速度、户籍人口城镇化速度慢于常住人口城镇化速度。县城连接城市、服务乡村，是推进工业化和城镇化的重要空间载体，但长期以来我国县城存在公共服务设施建设滞后、综合承载能力不够，对城乡经济发展和农业转移人口就近城镇化支撑作用明显不足等问题。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既是我国国民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的重要抓手，也是构建新型工农城乡关系的具体体现。理解并把握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的三重逻辑，对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全局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和深远历史影响。

从历史逻辑来看，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是我国城镇化发展到中后期阶段的历史必然。

计划经济时期，我国城镇化基本处于停滞状态，人口结构转型严重滞后于经济结构转型，城镇化远远滞后于工业化。改革开放开启了我国快速的城镇化进程，根据吸纳农村劳动力的载体和模式不同，我国城镇化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79-1992年），城镇化的载体是乡镇。随着户籍管理制度逐步放松，乡镇企业开始大量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这一时期，城镇化率由18%提高至27.5%，整体格局依然是人口转型滞后于经济转型，大型工厂依然没有对农村劳动力放开。第二阶段（1992-2011年），城镇化的载体以大中型城市为主。1993年国家放宽设市标准，珠三角、长三角等城市群逐步成型，流动人口大量向沿海地区聚集。2002年，党的十六大提出“坚持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城镇化的载体逐渐扩展至沿边、沿江和沿主要交通干线城市。这一时期，城镇化率由27.5%提高至51.27%，城镇化的人口结构转型和地域空间转型同步快速推进。第三阶段（2012年至今），城镇化的载体以大中型城市和小城镇为主，同时强调人口结构转型和生活方式结构转型。2012年，党的十八大提出“走中国特色新型城镇化道路”；2013年12月，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强调：“要以人为本,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2014年3月，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上明确“要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我国城镇化进入以人为本、规模和质量并重的新阶段，中小型城市户籍管理逐步放开，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速度明显加快。我国城镇化历史体现了城镇化载体由点到线，由线到面的扩散过程，是城镇化促进区域均衡发展的过程，也是提高城镇承载能力的过程。县域作为稳定的行政区划，县城作为县域的集聚核心，势必会成为城镇化载体扩展的主要着力点。

从理论逻辑来看，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是空间相互作用理论在城乡融合发展和城市分布体系上的应用。

根据区域经济学的观点，地表上的任何一个空间都不可能孤立地存在。为了生产生活运行，城乡之间、区域之间、城市之间总是不断地进行着商品、劳动力、资金、技术、信息等要素的相互传输，这一过程被称之为空间相互作用。空间相互作用包括三类要素流动：第一类以物质和人的移动为特征；第二类是各种各样的交易过程，比如货币流动；第三类是信息的流动和创新（新思维、新技术）的扩散。空间相互作用过程是连续的。经济结构转型、人口结构转型需要以连续的地域空间为载体。如果要实现城镇化的高质量推进，就需要同步推进经济结构转型、人口结构转型和生活方式转型，这也是推进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四化”同步发展的逻辑基础。城乡之间的分布，以及大中小城市到小城镇的分布实质上是一个连续体，中间的关键地带就是县城。如果要有效联结中小城市和小城镇，高质量推进城乡融合，那么提高县城的产业、人口、生活等承载能力就是关键，所以，将县城作为城镇化发展的重要载体是必须的。

从现实逻辑来看，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是我国流动人口向县城聚集、工农业在县城互动、乡村居民需求升级的实际需要。

目前，我国以中心城市为主体的城镇化建设取得了显著成效，先后形成了“京津冀”“长三角”及“珠三角”等城市群。但随着中心城市的多轮扩张，城市房价攀升、人口聚集、就业困难等社会治理难题日渐凸显。为有效避免中心城市无序扩张，以县城为重要载体，改善县城的生产、生活、生态环境，提升县城市场经济发展水平，引导外流人口回归县城，有助于缓解中心城市压力，优化城乡人口资源和环境布局。随着县域经济发展，农村劳动力不断向县城聚集，在县城购置房产、安家定居。顺应这一趋势，适时选择一批经济条件较好的县城试点，以新发展理念为指导，加快以人民为中心的城镇化建设速度，补齐补强各类基础设施短板，营造宜居宜业的生产、生活、生态环境，形成生产、消费与投资的良性循环，使县城逐渐变成扩大内需的重要支撑力量，为构建新发展格局作出积极贡献。此外，通过引导卫星县城、功能县城、农业县城、生态县城以及人口流失县城等五类县城的进一步发展，形成中心城市与县城之间的产业合理分工。例如，城市侧重经济发展、金融服务、航运贸易、科技创新以及高等教育等领域，县城侧重工业与农业的现代化发展，逐步形成城市科技创新+县城“智造”+农村农业现代化的分工合作体系，最终实现以县城为重要载体推动新型城镇现代化建设的目的，有助于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和优化产业布局，完善和提升县域经济功能。

“县积而郡，郡积而天下，郡县治，天下无不治。”在迈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刻，要坚持以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要充分尊重市场规律，有所为有所不为；要统筹发展与治理，推动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要以改革创新促发展，把改革创新作为推动发展的关键支撑，释放各类生产要素的最大潜能和全社会创新创业动能，推动我国新型城镇化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

（作者单位：中共烟台市委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