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年

2023年01月06日

□盖少艳

我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那时物质缺乏。小时候,我是最喜欢过年的。过年可以穿上漂亮的新衣服,吃上美味的佳肴,还可以收到长辈的压岁钱,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塞满口袋。

除夕前的一天,妈妈睡得很晚。她把全家的新衣服拿了出来,挨个检查着。看看衣袖扣领需不需要重新钉一遍。我们姊妹三个兴奋得睡不着,都抢着凑到妈妈跟前摩挲自己的新衣服。妈妈就装着生气地喊:“别捣乱,赶紧睡!”几个猫儿乖乖地钻进被窝里,相互挠着痒痒。一边的妈妈嘱咐着,明天就过年了,说话要捡着吉利话说啊。三个猫儿窝在被窝里嘻嘻哈哈笑着,早把妈妈的嘱咐抛到脑后了。

除夕早上,爸爸妈妈起得很早。做好早饭顾不上吃,又忙着洗鱼切肉择菜。我自告奋勇帮爸爸擦玻璃,大嫚帮着妈妈择菜,三嫚拉着风箱烧火。一会儿,我嚷着胳膊酸了,爸爸笑着说:“别干了,去炕上吃瓜子吧!”我像个馋嘴的猫儿蹿炕上了。

临近中午,爸爸熬好了浆糊和我们一起把红红的对联贴在了大门上。照壁上也贴满了大红的福字,还有五彩斑斓带着细长流苏的贴张。一阵风吹来,它们像穿了花裙子的仙女一样飘摇着。到午饭时间了,雪白的米饭冒着热气,妈妈亲手做好了丰盛的“赶年菜”。里面有大白菜,豆腐,猪头肉,粉条。吃了赶年菜红红火火,祈愿新的一年万事顺利,幸福如意。米饭就着赶年菜,很香很香,现在想起,我禁不住流口水了。

傍晚时分,爸爸把暖在炕上的鞭炮拿上了平台,系在竹竿上。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我们几个吓得捂了耳朵躲进了锅台边,这时胖乎乎的饺子也下锅了。饺子馅有很多种,红枣,寓意能起早;糖块,吃了来年有甜头;有一分,二分的硬币,谁吃到了来年就会发大财。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了,妈妈用提前准备好的碗盛好了先供奉在灶台上,拿酒朝地上浇点一番,然后喊我们过去磕头。我是边磕头,边祈求灶王爷爷赐给我多一点的糖果。磕完头就开始吃年夜饭了。有鱼,象征年年有“余”;有菜,象征年年发“财”。我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饺子,这时大嫚、三嫚也吃完了,我们争先恐后地抢着问:爸过年好!妈过年好!爸妈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崭新的压岁钱递给我们。摩挲着崭新的压岁钱,我们兴奋地手舞足蹈。帮妈妈收拾好碗筷,我们就换上新衣服跟着爸爸出门拜年了。妈妈要留在家里接待来拜年的亲戚们,瓜子、糖块就摆在炕上。临出门,我也忘不了和妈妈说:“妈,千万别把那些好糖分没了。”“赶紧拜年去,妈给你留两块!”

夜晚的村庄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灯光大开,长长的胡同里挂满了红红的大灯笼。胡同里人来人往的,全是走街串巷忙着拜年的人群。相遇的乡亲们总是相互抱拳问好,真挚的情感流淌着温暖。最喜欢去本家大妈那拜年,大妈家有个在大城市工作的姐姐总带回一些花花绿绿的糖果,那些糖果对喜欢收集糖纸的我有着致命的诱惑。街上的人很多,汹涌的人群刮旋风似的呼啸而来,喜欢凑热闹的小孩都喜欢挤在一起,笑着嚷着:哎呦,真挤啊……

拜年回来,一般都很晚了。走了很多的路,我们累得慌。一进家门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眼睛瞪得贼亮,我趴在炕沿上,和大嫚三嫚比赛谁得糖果多,谁的糖果纸好看。还没显摆完,眼睛都睁不开了,胡乱扒个窝就睡了。

记忆里,老家淳朴的过年气氛是最美的。无数次梦里梦外,老家的年味总在远方呼唤着我。很想回去,可是再也回不去了。逐渐长大的我,先是去外地求学,工作,到后来结婚生子,我逐渐远离了家乡那种原始淳朴的过年方式。

我深深怀念老家的年味,老家淳朴的乡亲乡情。好想回到从前,那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站在老家的屋檐下,看着贴好的大红对联,随风舞蹈的贴张,还有忙碌的家人;饱含深情地喊一句:家乡的年味,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