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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霁斜阳 烟台日报 2023年08月04日

□战军

夏天对我来说,最美的风景也许就是雨霁斜阳的那一抹余晖。

烟台频临大海,又有高山俯瞰,春风自带一股温馨,而夏雨又让这温馨再加一度热烈,因此每当夏雨来临之际,我会放下书籍,骑上自行车,来一次沐风栉雨,感受一下“纳于山麓,烈风雷雨弗迷”究竟是啥滋味。今天下午天还有一层薄云,一阵阵清风吹过,云越积越厚,越积越暗,能穿过云层的阳光也越来越稀少,室外的景物渐渐的不甚清晰了。我推开窗户,让窗外的空气多透进来一些。我盼望着多下点雨,交换一下室内污浊的空气。

不知怎的,突然有了一种沐风栉雨的冲动,这种冲动仿佛是与生俱来似的。小时候住在一个穷山僻壤的小农村,三面环山,三四条小河从山上流淌下来。下雨的时候,这些小河像欢蹦的小兔子,带着一身洁白的绒毛,一路吟唱着一路跳着,从山之巅来到我的身边,别是一种享受。今天遇到了小时候的雨景,这怎能不引起我对往昔的追忆,重温一下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我骑上自行车,把雨衣放在车座上,向着烟台山的方向骑去。不多时雨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来,雨点落到坚硬的石板上,像崩裂的翡翠,落到摇曳的树叶上,又像顽皮的小精灵,蹦着跳着溅到我的眼眶里;落到花花草草上,晶晶亮亮,润润泽泽。地上的雨水很快就堆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小水湾,透明得能映出我的影子。

雨声越来越来大,我壮起胆子,大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继续朝着烟台山的方向骑去。可是天上的雨一点情面也不给我,几分钟前还是稀稀拉拉,不一会儿便开始磅礴起来;原来还是清风微微,不一会风就横扫过来,将雨水直切下来,湿透了我的衣襟。我连忙卸去勇敢者的伪装,穿上早已准备好的雨衣。有了雨衣的遮挡,我的心又火了起来。

夏雨来的时候,仿佛阳离子含量一下子增多了,超负荷湿润的空气滋润着皮肤,滋润着那些盛开的鲜花和草木,夏日开的紫薇、芍药、木槿、千里红等花,早已不是梨花带雨那般的矫情,而有点像“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夏末哭泣。这些花木荣于春风夏雨,又将随着夏季的悄悄离去,再次枯萎,再次华年远去,岂能不伤心怀春呢?望着溪流漂浮的依然红红的花瓣,我的心里怀念起一年最韶华的好风景,夏雨带走了最美好的风光,也将带走我心中的最爱。

我最爱看骏马奔驰的样子,草原的牧民骑上高大的骏马,轻轻一甩鞭子,骏马昂天嘶鸣,四蹄一跃,立即一绝红尘,消失在滚滚风烟中。这时的雨水将大街淹没,一辆辆小车像草原上的骏马,带着强劲的动力,在雨水中狂奔,它们卷起的水花,溅满了周围的一切,就像滚滚而来的飞瀑,从街面飞起又落到了远处的花圃里。

来到烟台山下,适才磅礴的大雨已经停了,只留下淅淅沥沥的雨滴,依然不停地落在我的手臂上、脸颊上,尚存着从高空带来的一丝凉意。云层慢慢绽开了,露出了晴天靓丽的一角,这一柱光的到来,犹如春天盛开的第一朵玫瑰,光灿耀目,熠熠生辉。云层渐渐稀疏下来,云缝在半个天际蜿蜒曲折,像浮动的游龙,又如美女那蝤蛴般的粉颈。傍晚五六点的阳光,若隐若现,如霞如霭。

等到乌云散去,一个完全清凉的世界在我的眼前展现。这时的海边,烟台山和烟台所有的一切,把自己的脂粉气完全荡涤尽,剩下的是一个清爽、雅静、幽深、恬淡的风景。信步在海边,不知什么时候成群的海鸥飞来了,它们舞动起翅膀,在天空划过一轮又一轮的长弧,这个长弧还带着浓浓的湿气,折射着阳光五彩缤纷的色彩。

这时天际线上挂着丝丝缕缕的青云,奇葩般的七彩烟云也不期而至,它们时而聚拢,时而散开,飘飘忽忽,幻生幻灭,仿佛里面藏着琼楼玉宇、素娥粉黛一般。层层叠叠的翠柏青松,浸满了一个夏日的雨露,平添了一股生命的力度。海涛依然很壮观,不曾有丝毫的隐退,把个醉仙石拍成了交响乐,这里不是黄河,却拥有了黄河的雄浑气势。

回来的路上,正好是太阳落山的方向,即便有高楼的阻隔,我还是被落日余晖所震撼。西边的晚霞像正在熄灭的火焰,一层层向四周蔓延开,将楼群都映照地蒸腾起红色的气浪。这气浪直到余晖全部褪尽,才从我的视野中消失。想着余兴还在我心中炽热的燃烧,我禁不住写下一首短诗:适才还是高天的流云,瞬间滑过我的衣襟。流云拜服在我的脚下,任我成为水中乾坤。我爱雨的飘洒与清纯,在雨中感受生命的浮沉。雨给了我生命的绿色,任岁月有怒吼也有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