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照

36年前，在我上大二的那年暑期，有过在平阴黄河大桥武警中队驻营十日军训的经历，为我的一生留下了一段难忘的橄榄色的回忆。

那是1987年，当时各地高校正兴起大学新生军训活动，我们学校也准备开始军训。因为从来没有搞过这种活动，就从中文系选出10名大一、大二的学生，联系了当地武警支队，为我们开展军训，从我们开始试点。我们这一行10人可谓是“各怀绝技”，有系学生会主席、秘书长，有唱歌好、书法好、器乐好的同学，而我擅长诗歌创作，准备给战士搞一次诗歌创作讲座。武警支队为我们安排的营房门口有武警战士站岗，没有批条，我们不能走出军营。武警为我们安排的军训计划非常紧凑，白天的军事训练有练步伐、队形、站姿、走姿，到附近村的打麦场练射击瞄准；晚饭后练擒拿格斗，还安排了几次夜间紧急集合活动。白天训练的间隙，我们的几个同学还与武警战士一起搞篮球比赛，在几次比赛中，我们注意到了年轻的副指导员，他身材瘦高，步伐矫健，在场上生龙活虎，带球、传球、上栏，潇洒流畅，绝不拖泥带水。最吸引人的是他穿的那件大红的背心，与大家的绿色背心形成鲜明对比，格外耀眼，带有一种青春的活力。听带我们训练的班长说，这位副指导员毕业于部队指挥学院，他主动从城市申请到这个边缘的部队来，为此，他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和他分手了。我们也注意到，这位副指导员平日话很少，他自己住一个房间，每当中午休息的时候，经常有笛子的声音从那里飘出来，笛音或悠扬、或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部队的生活比较单调，每天除了训练、学习、吃饭，就是政治学习、看电视新闻、一起学军事理论知识。我印象最深的是副指导员为我们上的一堂军事理论课——《步枪学》，我们和武警战士一起坐着小马扎听。副指导员讲着讲着，顺手操起一把半自动步枪，朝窗外“啪、啪”两枪。这是训练弹，不是真的子弹，却还是把我们这些大学生吓了一跳。平日枪械都放在军械库中，只有训练射击的时候才能领出来，我们一人一支挎在肩上，排队到打麦场，趴在泥土地里瞄准打靶，一趴就是半天，浑身是土不说，天那么热，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训练时，部队不仅给我们安排了一位排长当班长，还安排了一个班的战士为我们进行一对一训练，纠正不正确的动作，尤其是训练队形和擒敌拳的时候，那些五大三粗的战士，直笑我们这些大学生动作笨拙，四肢僵硬。训练队形的时候，经常有同学顺手顺脚，让战士哈哈大笑。夜晚站岗也是我们军训生活的一个内容，部队安排我们去大桥那头，与战士一起站岗值勤，战士背着枪，我们空着手。有时是上半夜，有时是下半夜。一次，我与一位莱西籍的战士一起站岗，那是下半夜，我睡眼朦胧中，与他来到大桥西头的哨位上，月亮当空，周围的庄稼地里虫声唧唧，我和这位战士聊起来。他说，他家很穷，孩子多，到部队当兵能吃饱饭……

最怕的是半夜紧急集合，我们训练了一天，累得酣睡之中，突然紧急集合的号响起来了。我们从梦中醒来，与战士一起跑出去站队，慌乱中，经常穿错了衣服。然后就是五公里野外拉练，跑步出营房大院，在外面的苞米地里穿行。

业余时间，几名擅长书法的同学为部队的黑板报换上了新的内容，我还给战士们讲了一次诗歌创作，虽然我讲得并不好，只给学校附近的中学生讲过一次，没经验，战士们却听得很认真。我们的一位男同学，在联欢晚会上清唱了一曲《小白杨》，赢得了战士们的一阵阵喝彩。

短短十天时间的军旅生活，我们与武警战士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要离开时，我们与战士依依惜别，都哭了，那位帅气的副指导员，也在不远处，眼里也闪着泪花。多年后，我的记忆中经常出现那位副指导员在球场上穿着大红背心腾挪的身影。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说他在青岛武警支队当了领导。有人说不当兵后悔一生，部队生活确实锻炼人，也影响人。三十多年过去了，那一段橄榄绿的生活，让我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