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15日
万济江 权守先
日常,晚餐时习惯咂几口小酒。当然,这是退休之后的生活习惯。在外,没有了必要的应酬;在家,没有了请客的理由。孤独了,就自斟自酌地呡上几口。说几口,并非是往小处夸张,而是实际如此。是酒量不行吗?不是;是酒口感不好吗?也不是。实话说,是这酒越来越珍贵了。
20世纪80年代初,我刚参加工作,第一次领工资正赶上老舅的生日,母亲说,你是个吃公家饭的人了,有钱了,好好给你舅准备份礼物,别再叫他笑话。母亲哪里知道,刚上班,工资很低,每月仅二十多块钱,哪能买多好的礼品?想来想去,就买了二瓶林河大曲,一瓶一元多钱,两瓶还不到四元钱。
白色的玻璃瓶上,贴着绿色的标签,一斤装,五十三度。两瓶一提,也是沉甸甸的。我诚惶诚恐地将酒呈于老舅,观察着他的脸色,生怕他不悦。哪知老舅高兴极了,惊呼“好酒!好酒啊!”我问:“你还没有尝咋知孬好?”老舅说:“这还用说,河南三大名酒,张(弓)宝(丰)林(河),谁人不晓。”能用较少的钱买到接受者满意的物品,我忐忑的心也放了下来。
自此,我就与林河酒结下了不解之缘,林河大曲、林河特曲、林河XO……总之,林河系列每出新品,我必购之。在家待客,必是林河是在外饭局,凡征求我意见喝啥酒时,我也必选林河。为什么?我除了觉得林河系列软绵甘洌、醇香浓郁以外,更重要的是,林河出自家乡本土,知根知底,喝着既安全,又放心。
有一次到襄阳出差,接待方把一瓶西凤酒摆上了餐桌,问我:“喜欢吗?”我半开玩笑说:“这酒当然是好酒,可我更喜欢的酒你们这里不一定有。”主人问:“什么酒?”我随口说出“林河”两个字,心想,这一定能难住他,也好借此顺水推舟,只吃饭不饮酒,免去又推杯换盏,省去许多麻烦。
哪料对方随口来了一句:“要得!要得!说曹操,有曹操!”于是,出门去,须臾就寻来了两瓶红盒林河。我顿时目瞪口呆,出口有点结巴:“怎么,你们这,也有,这酒?”饭桌上立刻哄堂大笑,“谁不知道‘林河XO,可加冰加水’的广告语,已响彻大江南北了!”
是的,由于我孤陋寡闻,当时全国各地,北至黑水白山之间,南至云贵边陲;西至西域高原,东至东海港岸,都可以寻觅到“林河”的踪迹。
可是,追寻着,追寻着,林河酒的身影却越来越稀有了。物以稀为贵,53度林河特曲由原来的几元钱一瓶,慢慢涨到了十多元一瓶,我怕这样不停地涨下去,有一次,一下子就以批发价购买了七件。这种酒包装简单,普通的玻璃瓶上砸一个铁盖,用一张白纸一裹,将六瓶酒装在一个纸箱里,其体积只有其他豪华包装酒类的一半大。我数次搬家,虽住房拮据,也没觉得七件酒影响了房子的使用面积。只是搬来倒去,纸箱子被磨损得破烂不堪,有的甚至能看到箱子里的“白大褂”。
近日,忽然接到一位关系较好的同学的电话,说有人请我喝酒,让我赶快下楼,有人来接我。我问谁呀?他说,你来了就知道了,口气是不容拒绝的。到了酒店后,见酒桌旁站立起一位五十来岁的汉子,伸出手与我相握。
同学问:“认识吧?”我又看了看,说:“对不起,还真没有印象。”同学说:“权家保老先生,你总知道吧?”
权家保老先生,我怎能不认识呢,20世纪90年代,我主编《商丘县人物志(卷一)》时,还亲自采访过他呢!
可是,眼前的这位汉子与权老先生有什么关系呢?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老同学。
老同学说:“权老先生的几个子女,全都随父在林河酒厂工作,直到现在,也都从事着与酒有关的工作。这位是权老先生的二子权守先。权老已于2017年5月过世,再过些日子,就是权老的百年诞辰,孩子们为他编了一本画册,想请你作一个序,望你接受。”
我听了,心里一阵酸楚。
哦——
权老先生走了,
林河酒也走了。
至今日,我的林河酒也只有半瓶之量了。不喝了,不喝了!连同这篇小文一起珍藏起来,就作为对权老先生的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