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生

进入十月份，又到了赏秋的季节。这不，我约几个朋友从济南回到栖霞，来赏秋。

车刚到栖霞，窗外的景致就不一样了，那一片单调的、绿得有点乏味的田野，仿佛被一支饱蘸了彩墨的巨笔从天空划过，陡然间便鲜活、绚烂起来。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那一片片、一坡坡的苹果园。最我让心醉的是那一缕熟悉的、清甜的苹果香味，直往人心里钻。这里就是“苹果之都”了。

几个朋友被眼前的景观所吸引，决定下车到果园里走走，拍几张照片。踏入果园，仿佛进了一个由颜色酿成、微醺的花园世界。看看果园的颜色是多么富足、多么饱满！红，成了主基调，但红也不雷同，有的是一种熟透了的、沉甸甸的绛红，像待嫁姑娘的脸蛋，青春而诚实；有的是一种明艳的、带着蜡光的朱红，如同少女的嘴唇，饱满得似乎要吐出蜜来。它们有序地排列在枝头上，把枝条压得弯弯的，谦逊地向养育它的土地垂首。那黄的也各有风致，有的是透亮的、嫩汪汪的淡黄，像初凝的鸡油；有的则是一种暖暖的、带点红晕的橙黄，仿佛夕阳的余晖在流淌。而那绿也不是夏季那种单薄的碧色了，而是一种厚实的、青翠的绿，忠实地衬托着红与黄的辉煌，像极了老成的仆人，默默地举着这满园的珍宝。

登牙山，牙山林场那满山的松树、柞树、枫树和银杏树更令人心动。松树是最执着的，不管春夏秋冬交替，它自岿然不动，撑着一把沉沉的碧色伞，为灿烂的秋景铺写了坚贞的底色。成片的柞树，叶子也悄悄地黄了，那黄是朴素的、近乎土黄的颜色，不张扬，默默地立在山坡上，像一群看山的人，守护着这一山的繁华。一棵棵银杏树，像一支支金色的火炬，明晃晃的，让人眼前一亮。那一片红叶，经了霜，染了秋魂，是一种沉郁的、苍劲的绯红和赭红，远远望去，一片连着一片，一山叠着一山，像一炉烧得正旺的炭火，又像天边的晚霞。山风吹过，红黄绿交织成一波色彩的海浪，随风漾动起来，发出浑厚、松涛般的声响。红的热情，黄的辉煌，绿的沉静，它们并不彼此吞没，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交织成一幅斑斓、厚实的锦缎。脚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湿润而温暖，像是秋天在自言自语。

我们站在半山腰上，看这五颜六色的群山，心潮澎湃，生出一种感想。山前松山后柞，山下庄稼半腰果，真实写照了胶东屋脊的景色。你看山下的果园，是人间烟火气的富足，是“果”的甜美与实在；而山上的秋色，则是苍天造物的华美，是“叶”的灿烂与超然。这“秋”与“果”、这“果”与“叶”、这“实”与“华”、这“甜”与“美”，竟如此和谐统一。那苹果的红，与枫叶的红，都是一种热烈的生命，只不过一个凝结成了甘甜的果实，一个绽放成了最后的华章。

看完了牙山上的风景，几个人又想到有“江北小黄山”之称的崮山去转转。我说栖霞的秋景很多很多，得需要好几天才能赏完，我们明天去怎么样？大家一致同意，便往城区驶去。在路上，遇到一位果农在往三轮车上装苹果，见到我们，笑哈哈地说：“吃苹果吧，我们唐家泊的苹果好吃。”说着，随手拿了几个带条纹的苹果给了我们。我们一边吃着又香又脆又甜的苹果，一边议论着栖霞人的热情、实在、好客。那满山的红叶、黄叶，与满园的各种品种苹果，好像依旧在我眼前晃着，融成一片流光溢彩的美景。这视觉的盛宴与味觉的享受交织在一起，成为一种更为丰足、更为踏实的欢愉。秋的魂魄，不就在这成熟的、饱满的、慷慨的馈赠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