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俊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莱阳北乡农村没有电视机、收音机，也鲜见书籍报刊，五子棋是人们最喜闻乐见的一种游戏。北乡人一般将这种游戏称作走五子，农闲的街头，人们聚堆玩这种土游戏，特别接地气。哪怕是干活休息间隙，乡人一吆喝，聚在一起就能玩。田边地头草场果园，蹲坑坐地或站或立，不受场地限制，两个人就能摆开战场。

抚平一尺净土，画上五子棋盘，横竖五条线交叉，拼成了一个大的方块，一个土棋盘便出来了。随便拣个东西就可做棋子，如枯枝条、麦秸、野草茎、花生壳、石子、瓦砾。两人面对面，轮流走子，沿着格线向对方阵地前进、冲杀，大体规则是两棋子在格线排成一排且相邻只有对方一子，就可以吃对方。五子棋看着简单，阵法种类却也多样，有的主攻，有的主守，常见的阵法不外乎这几种：十字阵、五字阵、方块阵、老虎不出洞、铁围斗阵等。

说起来简单，走起来也是比智谋、赛战术的事。双方你来我往，棋子互相绞杀，最后只剩一子为输家。有时二人对弈，多人观战，观者在一旁出谋献策，争得面红耳赤。棋逢对手时，一盘棋也可下几十分钟。棋终人散，一拍屁股走人，棋具也不需保管，干脆利索，那叫一个爽。

我爹嗜棋如命，在生产队有个好对手四皮。四皮目不识丁，偏偏下一手好五子棋，人称北乡棋王。人们说：四皮做成斗，神仙破不了。斗，指的一种五子棋阵法。一次大战，父亲小心谨慎严防死守，不顾脸皮悔棋六次，终惹火烧身引起众怒。在众人指指点点中，父亲将棋子泥块放进口中嚼碎，嘴肿几日，牙痛数天。

我暗暗发誓要赢了四皮，替父亲报一子之仇。那一年，我上小学五年级，继承父亲的伟大基因，早已是伙伴中的棋王。父亲陪我苦练技艺，我出战四皮，破了他棋局的“斗”，终于胜出，此事在村中传为笑谈。那自豪感流溢至今，现在回忆起来，大地为棋盘，石头瓦片为棋子，纵横绞杀，真是快意。

如今北乡街头，下五子棋的多为白发老人，他们继续演绎着乡村简单的快乐。在市剧院当了半辈电工的门进好大爷，退休赋闲，在门口树荫的大石板上，刻画棋盘，将北乡老家五子棋发扬传承。他用光滑的卵石为棋子，茶水免费供应，热闹的五子棋游戏在老哥们中摆布，和谐热闹。看来，记忆中的五子棋在北乡老家还没有消失，那些席地而坐、唇枪舌剑的场面，那些笑骂声、争棋声，依旧在乡村可见、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