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 故乡的水

2025年05月21日

王文明

故乡栖霞的山水之胜,古往今来不少文人墨客留有传世诗词,元代诗人王君实的《过栖霞》就是极好的“广告”:蓬莱南境是栖霞,近水依山数百家。风俗若能存古意,武陵谁去觅桃花。“行遍天下,不如栖霞”,则是丘处机的名言,也是我这个走南闯北40年的栖霞人切身的感受,我深爱着故乡的山山水水。

栖霞地貌以山地、丘陵为主,境内山峦错落起伏,有大小山峰2500余座,真乃千岩竞秀。以北部的艾山、东部的牙山两大山系为主体,山脉起伏相连,形同脊背,故栖霞素有“胶东屋脊”之称。

栖霞地势最高点为艾山,登顶峰可览栖霞、蓬莱、龙口三地,可遥望渤海,山间林木深秀、山下温泉涌流。牙山形如锯齿,又称锯齿山,清初农民起义领袖于七屯兵于此。1941年3月,正是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许世友将军在这里指挥了著名的牙山战役,打开了胶东抗日斗争的新局面。八路军兵工厂,抗日军政大学分校都设在牙山附近。胶东革命烈士陵园坐落在牙山前坡的英灵山,园内的胶东抗日烈士纪念塔高高耸立,266座烈士墓静卧山林,2万多名烈士的英名镌刻其中,我有三位同年入伍的战友也长眠于此。

1985年3月,我们90名来自栖霞杨础、观里、蛇窝泊3个乡镇的新兵随部队开赴云南前线,参加了老山地区对越防御作战。杨础乡(今杨础镇)花园村的丁言龙、观里镇古村的林书平、蛇窝泊镇蛇窝泊村的林振友,在战场上英勇牺牲,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与丁言龙一个排,他憨厚的神态至今想来仍如在眼前。

栖霞名气大的山还有方山、唐山等。方山位于栖霞城西南11公里处,因山方而平,故名方山。相传方山为远古祈福祭祀的重要场所,无论从任何方向观看方山,它都像一座巨大的方形祭坛,引人无穷遐想。西晋时,其海市蜃楼就名传天下,时有祥瑞天降,霞光栖息,据说这是刘豫设置栖霞县的由来。方山山顶平坦宽阔,土质深厚肥沃,总面积15平方公里,方山蚕丝全国称誉,山东省蚕业研究所和山东方山蚕场都设于此。

唐山在栖霞城东南7公里处,相传唐太宗征辽曾驻扎于此地,因名唐山。山顶平整如泊、四周岩石壁立、山腰林木繁茂,总面积10平方公里。

我们王家黄口村是典型的山村,三面环山,南部开阔,形如太师椅,堪称风水宝地。村域最高处是小唐山,在村东北方向2公里处,海拔358米,位于唐山西,与唐山隔谷相望,堪称姊妹山。小唐山半山腰有淘金洞,洞中有水,常年不涸。

《增广贤文》云:美不美,乡中水。据1990年版《栖霞县志》记载,栖霞境内有大小河谷3653条,河流114条,主要有南下的清水河、杨础河、漩河及北去的白洋河、清洋河、黄水河六大河系。

我最熟悉的是杨础河和白洋河。小时候到姥爷姥姥家,结婚后到岳父岳母家,杨础河是必经之地。早年,桥下有牲口交易集市,是非常热闹的所在。白洋河则是栖霞最大的河流,穿城而过,境内有46公里,最终与福山的夹河合流入海。

20世纪90年代前后,我在栖霞县城的东顶部队工作,那时白洋河又脏又臭,水是黑色的。近些年来,政府对白洋河进行大规模改造整修,多座大桥横跨东西,河中蓄水清澈见底。

栖霞的大型水库主要有庵里水库、龙门口水库、黄燕底水库等,都是20世纪中期大搞水利建设时期修建的。庵里水库在城北3公里处,1958年兴建,1964年竣工,是栖霞最大的水库,被誉为“胶东天池”。

“打水库”是父母那一代人的难忘记忆,那个年代施工设备简陋,没有什么大型机械,基本都靠人工完成,住的是潮湿工棚,吃的是窝头冷饭,可以说是风餐露宿、战天斗地。我母亲多次讲她参加庵里水库建设的往事,当时重活由男劳力干,妇女主要是拉小推车、摊平土地或到食堂帮工。县里把5000多名民工按部队的营、连、排、班编制,岳母则是出了名的“铁姑娘”。她担任由一百多名青年妇女组成连队的指导员,在工地一干就是8个多月。丘处机道号为长春子,庵里水库故改名“长春湖”,现在既是烟台重要的水源地之一,也是休闲观光的好去处。

黄燕底水库位于栖霞城东南、唐山北坡,1966年兴建,1971年完工。据1990年版《栖霞县志》记载,在兴修水利最高潮的1970年,县、公社普遍成立“战山河指挥部”,共有1800余人的专业施工队常年投入水利建设。我二叔王孟元在黄燕底水库一干就是三四年,他头年腊月刚结婚,正月就奔向工地,干的是凿石头、砌墙这样的技术活。黄燕底水库的最大亮点是砌石连拱坝技术。据县志记载,这项技术于1973年8月在全国基本建设展览会上进行了模型展出,1978年5月受到山东省级表彰。2023年正月,我特意开车陪父母到水库看看,无论从附近山上远看,还是到坝基上近看,依旧很壮观。

栖霞以农为主,水对于农村、农业和农民来说是生命之源。然而,栖霞虽是胶东主要河流的发源地,但也是严重的贫水区,正所谓只有离境之水,却无入境之流。以我们王家黄口村为例,除了雨季,村里的河流基本上是干涸状态。

小时候,我随父母到自家地里干农活,到山上摘松果、采药材、拾烧草,跟着调皮的大孩子偷摘人家的桃子吃,如今都已成为美好的儿时回忆。当兵后每次回家探亲,我都要去爬山,在山顶上远眺日出日落,长时间凝望山脚下的村庄,庄严感、神圣感、自豪感一起涌上心头。那时,满脑子都是一定要好好干工作,一定要对得起父母和生我养我的小山村,决不能给故乡丢脸。

生于斯长于斯,我思念着故乡的山水。有一年的正月初二,我和堂弟思乡之情大发,索性开车在故乡的山野游走,最后开到村子附近小唐山的半山腰上。那天,欣赏着熟悉的自然风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悦耳松涛,望遍地枯草、冬歇的果树、模糊的远山、渐落的夕阳,真觉痛快淋漓,恨不得将故乡拥抱在怀中。离开故乡的几十年里,我游览过不少名山,从五岳到玉龙雪山、武夷山、天山,最开心的还是在故乡的山间行走。

我们村西水塘是2016年才修建的,水域面积10亩,因资金缺口村民纷纷捐款,我和弟弟文鹏、堂弟文涛和文建都捐了2000元,这个水塘成为村中的灌溉水利工程,风光在周围十里八村都不多见,已成为村里的“门面”。而修建于1966年的村南沟水库,因年代久远淤积较重、坝体渗漏,经多方努力,水库清淤治理已列入帮扶项目。

早年间,我们村里不仅农业用水匮乏,就连百姓吃喝用水都稀缺。仅有的两口井,干旱年头取水不但要排队,还得下到井底用瓢舀。20世纪80年代,乡亲们开始在自家院里挖井,但水量少,漤水含氟和钙较高,喝起来又咸又涩,大部分村民不得不到外村买水吃。为彻底解决村民饮水问题,在烟台警备区的有力帮扶和协调推进下,“农村供水工程”去年在我们村落地了,村民们喝上了与城里一样的自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