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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记 烟台晚报 2024年01月10日

赵国经

我结婚30多年,前后共搬家7次。

1986年结婚时,我在龙口煤矿工作,妻子在乡镇一所学校教书,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的农村租住。那是一栋老式闲房,房租一年60元,院中杂草一除,小院立刻恢复了生机。家当很简单,铺盖卷往现成的土炕上一铺,锅碗瓢盆外加上液化气灶就齐活了。每天下班回到家中,热菜热饭热炕头,倒也自得其乐。

居住了两年,房东家的孩子结婚需要房子,无奈只得另找一家已移居东北的住户,捎带着帮人家看护房子。妻子的几个学生帮忙,一起收拾院子、打扫屋子。破家值万贯,经过两年的添置,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生活用品渐多,各种家当我们搬了一上午。

居住地离我上班的煤矿有20多公里,我每天一早一晚骑着自行车跑班。冬天天黑得早,下班骑行回家全靠摸黑。跑班4年,摔了几次鼻青脸肿后,终于把妻子调到了龙口。

两地分居解决了,我在煤矿却分不到楼房,原因是矿区当时的分房政策是以女方为主,无奈只能在单身区凑付住筒子楼了。厕所、洗漱是公用间,一间单身宿舍,吃住合一,布幔隔开了双人床和厨灶,必备的生活用具将20多平方米的屋子堆得满满的。毕竟不用起早贪黑地跑班了,有了这个温暖的小窝,老婆孩子住在一起,心里非常惬意。

那时孩子还小,老人来帮助照看孩子,住一间屋多有不便。我厚着脸皮向房管部门求情,在住了一年单间之后,又搬到了另一栋单身楼,享受到吃住分开的两个单间。

1992年,矿上在家属区建立了电视台,播出自制电视新闻节目,我负责摄影摄像和编辑制作,每天往返于矿区和家属区,十分不便。领导照顾我,腾出电视台旁一个套间让我暂住。一家人欢天喜地地搬了进去,里间住宿,外屋做饭。从徒然四壁到温暖舒心,总算收拾妥当。尽管有的家具还没地方安顿,然而到菜市场买菜近了,商店购物近了,住上二楼,眼界也开阔了,上班、节目制作方便多了,真算是寻得一个好住处了。

以上几次其实不叫搬家,只能算作“挪窝”,因为没有一次是搬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有个自己的家,是在1994年。那年恰逢矿家属区新建了一批住宅楼,矿领导专门开会研究了我们家属不在矿区工作的8名中层干部,与其他双职工一样执行分房政策。我分到了两室一厅54.33平方米的新楼房,简单装修后隆重入住。

乔迁新居,举家欢喜,亲戚朋友也高兴。那时双人床、单人床、床头柜、碗柜等生活必备家具还是矿里统一分发,水电暖一律免费,液化气每年免费供应6罐,定期发放时令蔬菜,逢年过节还有福利。当时煤矿的福利待遇是一般单位无法比拟的,比起我租住农宅骑单车上班的时候,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进入二十一世纪,沐浴改革春风,矿区大面积改善职工居住条件,数百套大居室住宅楼应运而生。一百多平方米的三居室确实诱人,此时分房以女方为主的政策已经作废,只要是矿区职工,男女均可分房。政策很人性化,但正因为这人性化的政策引发了矿区一些“高智商”职工的离婚潮。过得好好的两口子说离就离,双方各分一套住房后又悄悄复婚,当然其中也不乏弄假成真者。

2003年我调往矿区医院,跻身到小房换大房行列。旧楼抵顶新楼面积,剩余部分仍旧按照级别、工作年限等享受一定优惠,于是一套全新的104平方米三居室分到手中。当然,随着房改政策的逐步调整,这也成了矿区的最后一批福利房。

精装之后,购置家具顺理成章地提到了议事日程。夫妻二人反复讨论,激烈争论,达成了“自然、时尚、价廉”的基本共识,什么中式、欧式,什么古典式、现代式,没钱什么都不是。随后,骑着单车逛遍了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家具市场,掌握了高高低低、贵贵贱贱的价格资料。

搬家是一件麻烦的事,也是一件伤心的事,更是一件劳累的事。虽然购置了一些新的生活用具,但是妻子喜新不厌旧,总是这也舍不得、那也用得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拾掇过来。

2012年儿子大学毕业,手里有些存款的妻子便张罗着给儿子买婚房。当时正是房价的高点时期,我们拿出全部积蓄,外加亲朋的借款,50万元在相邻的小区买了一套116平方米的三居室和28平方米的车库,装修新房又花去十几万。大半辈子的存款和借款雪片似地奔赴新房,一夜之间我又成了“负翁”,说不出心中是喜还是忧……

如今,儿子在济南工作,我们夫妻均已退休,主要任务是照看孩子。市区一个又一个高档小区相继开盘,商业广告很是诱人,再加上我们小区附近一个大型企业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一些朋友、邻居纷纷去20公里外的市里购房。妻子又动心了,老在盘算,到底去市里买房还是在儿子的工作地买房呢?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宽敞明亮的居所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它带来的幸福感,的确是实实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