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小

烟台是个多雪的地方。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冬天。一到冬天，烟台总会下几场大雪，白茫茫的一片，盖住了地里零散的玉米秸秆，盖住了宽宽窄窄的小路，也盖住了屋子上或红或黑的瓦片和高高矮矮的烟囱。这时候，最开心的便是孩子们了。穿着厚厚的靴子，吱呀吱呀地踩在软绵绵的雪地上，足以让一个孩子心情愉悦，更不用说叫上三五好友，在村头的空地上打雪仗了。一个个雪球飞来飞去，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欢呼声、脚步声，充盈在天地间，那一刻，快乐的时光仿佛定格。

我最喜欢的还是在家里小小的院子里，堆一个大大的雪人。其实，堆雪人有不少讲究，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等太阳出来，把雪晒实，这样堆出来的雪人才不容易融化。小小的我却根本不管这些，经常冒着大雪，在院子里跑动，拿着小铲子一点一点地堆。大人拽不住执拗的我，只好给我穿上厚厚的衣服，任我在风雪里玩闹。这时候，平日里积攒的纽扣、钻石，甚至做菜剩下的白菜帮子、萝卜头，可就全都派上了用场。漂亮的纽扣做眼睛，闪闪的钻石做嘴巴，大大的白菜帮子做手臂，一个“大杂烩”雪人就做好了。我曾无数次幻想着我的雪孩子，像故事书里说的那样，陪我玩耍、歌唱。我的童年就在一个又一个雪孩子的陪伴中慢慢度过。

后来，我离开了家乡，去了北方另一所小城读书。在那里，我像小时候一样期盼着下雪，期盼着在雪地里肆意地奔跑。那场雪，我等了很久很久。终于下雪了，我像小时候一样，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但看到的只是零星的雪花，飘飘摇摇地落下，未及地面，便化作一摊水。那场初雪，留给路人的是一片泥泞，留给我的却是彻底地失望。在这之后的四年里，我更是没能看到一场雪，一场如烟台般大气磅礴的雪、实实在在的雪。

幸运的是，我又回到了烟台，它的雪依旧如初，纵情潇洒，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恰如柳絮随风飘舞，更似天仙狂醉，把白云揉碎在天际。树枝上、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即使是蹒跚学步的孩子，也要抓起一把，触一触这从天而降的精灵。烟台的雪啊，就是这样的迷人。一群又一群的孩子跑出来了，用一个个雪球，谱写着冬天的乐章。不知道出自谁手的雪人儿，向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问好。

或许没有人会记住那片从空中飞下来的雪花的模样，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穿越了时间的记忆，飘向了温暖与希望。